一说山,人们就会想到那秀丽的名山大川。“五岳”,风姿巍峨雄壮,气象万千,自古名闻天下。黄山,有怪石、云海、奇松、温泉“四绝”,素称“天下第一奇山”。“五岳归来不看山,黄山归来不看岳”。
桂林,“山水甲天下的游览胜地”。“江作青罗带,山如碧玉簪”。号称“世界屋脊”的喜马拉雅山,早是中外登山健儿顶礼膜拜的圣地。那里自然景象变幻异常,从山脚走向山顶,可以欣赏到温暖的华南到寒冷的北极的绮丽风光。
还有那众多的名山,如庐山、香山、峨眉山……哪座山没有自己的特殊风致、独到之美?正是这些名山胜地,把祖国点缀得分外壮丽,装点得更为多娇。
人们爱山,写山。唱山,画山,把瞻仰名山作为自己的宿愿。但是,我觉迷上了长江南畔的铁山——一座普普通通的矿山。我对她那别具一格的风韵和气质,有着缕缕深情。然而,这种情感是初来铁山的人难以想象的。
记得那年春天,我第一次来铁山。一路上,青山绿水,江南春色美不胜收。可是,汽车一进铁山,窗外那徐徐展开的巨幅画卷霍然中断了,撞进眼帘的是一幅叫人晦气的景象。
那颠连起伏的的峰峦,脱下了绿色的外衫,漫山遍野裸露着白花花的岩石,活像一只只掉了羽毛的山鸡。不要说看不见茂密的山林和绚丽的山花花绿绿,就连石头缝里的野花也长提稀稀拉拉的。整个矿区四万多人,挤在一平方公里的平地里,象是被群山环抱的大铁桶。住在这里,整天望着头顶上那块巴掌大的天,总觉得心里闷,憋得透不过气来。
说来也怪。住的时间一长,我却与铁山结上了不解之缘,再也舍不得离开她了。这时,我才认识了铁山,对“山美在景”这句话产生了怀疑。因为评价一座山,可不能只看外表。只有把汗水和心血洒在山上的人,才能真正领略山的内涵之美。
铁山虽然没有供游客赏心悦目的“外秀”,其“内秀”却是稀世珍宝。你看,露天采场的边坡,矿井深处的巷壁,打开了铁山的心扉,显露出一条条赭红色、暗绿色、铁青色、黄褐色、古铜色、乳白色、翡翠色……的石脉,闪烁着各种各样的金属光泽、玻璃光泽、珍珠光泽。这时,你会觉得是走进了一座雄伟的美术馆,在那一幅幅古色古香的壁画前流连;又好像站在一座妙趣横生的百花园中,满眼都是开不败的“铁花”、“铜花”、“银花”、“金花”……还有那五彩缤纷的“石花”。这种花,是用一点一滴的山脂山膏浇灌出来的。看到它,你就会想到冶炼闪耀的火花,田野上翻滚的土花,火箭喷出的烟花,巨轮激起的浪花……
也许是“情人眼里出西施”,在我看来,铁山不仅内秀奇特,赛过名山,外表也气派非凡,越来越美了。
白皑皑的岩石,象无数颗珍珠镶嵌在高山上,把山峰打扮得如同披戴着鳞状盔甲的将士。走近看,那嶙峋的石头,一个个奇形怪状,上面布满了深沟浅窝,多象那被海浪咬过的礁石,更胜过公园里的假山。野生花草在石头之间倔强地生长着,。到了秋季,叶落了,花谢了,这里却开着一片片黄灿灿的野菊花,迎风傲雪,充满无限生机。还有绛红色的铜草花,亭亭玉立,煞是好看。林立山头的铁塔、井架、钻塔……象一棵棵挺拔的参天铁树,扬起巨臂装矿的电铲,凿岩穿孔的潜孔钻、牙轮钻,象一群拨动琴弦的乐师,人声、机器声、炮声交织成动听的乐曲。满载矿石的大汽车、牵着长龙的电力机车,川流不息,来往如梭,象是在编织更美的人间锦绣。夜间,情趣更绝,两百多米高的山上,采场台阶层层亮起了串串银灯,远远看去,真有点象一座新盖的“摩天大楼”呢。此时此刻,你才会真正懂得“沸腾的矿山”这几个字的含义,才会从内心感到铁山的美。
花儿虽美,终究要凋谢。矿藏再多,取之不可复生。山固然可爱,但更叫人倾心的是打开宝库,发掘宝藏的铁山人,是蕴藏在人们心灵中的无价之宝。在这里,听到一件动人心弦的新鲜事,比拾到一块矿石还要容易。
就说“,凤凰”攀高峰的故事吧.。前几年,矿山来了一批女司机。她们驾驶的载重32吨的大汽车,车轮有一人多高。换一次轮胎,四个棒小伙子也累得粗气直喘。姑娘们开着大车,日夜在高山上打转转。夏天,驾驶台烤得象火炉。冬天,又成了大风罐,手脚冻的打哆嗦。大城市来的轿车司机,看到穿云透雾女司机,惊讶得直伸舌头。来铁山观光考察的侨胞外宾,钦佩得翘起大姆指。
光阴荏冉。姑娘们到了结婚、生育的年龄,该是“凤凰占高枝”了。去年又有一批姐妹准备下山了。可是,偏偏这年的汽车运输量一下子增加二百万吨。老司机下的多,新司机一时又上不来。怎么办?领导心急火燎。女司机们心里更是“十五只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”。姐妹们暗地相告,一齐拿定主意,分头找父母、未婚夫商量。不几天,一份份决心书象一只只喜鹊飞到领导手中:三十三名女司机,自愿推迟结婚、生育,留在山上开车,把青春献给矿山。
“凤凰要攀高峰啦!”消息不胫而走,长着千里眼、顺风耳的记者接踵而来。有名女司机,是个死里逃生的姑娘。一次,排土场塌方翻车事故,当她从车底钻出来时,头上鲜血直流。记者提及这事,姑娘却坦然付之一笑,反问道:“中国女排为国争光,不是要球不要命吗?”
又一年的风霜苦,为这矿山姐妹铸就了新功。今年春节前夕,矿里为她们开了个庆功座谈会。会上,这些平时干活利利索索,被人称做“假小子”的女司机,一个个却红着脸,低着头,显得是那样腼腆。麦克风伸到面前,还往旁边直躲,接着又是一串轻盈的笑声。
这笑声,牵动了我的思绪。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虽然动听,但最美好的语言,是女司机们的心声。我仿佛看到,她们脸上泛起的阵阵红晕,变成了一朵朵鲜艳的花儿,象先天而春的红梅,娇艳壮观的牡丹,淡雅芳香的莲花,四季常开的月季……不,什么花儿也比不上它。顷刻之间,只见这朵朵红花飞出了窗外,与那四面八方飞来的花儿聚在一起,如繁花蔟蔟起伏,似红云涌向山巅……
啊,矿山,最美的山!矿工,最美的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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