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车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，中午赶到火车站，侯车大厅挤满了四路赶来的老人，也有三三两两的年青人混杂其间。
登上火车后才发现，这可不是大人物坐的那种“专列”，而是利用闲置车厢临时拼凑成的，车厢显得陈旧，床铺用品皱巴巴的，怎么着也不顺眼。
“大家注意保持卫生，去的时候睡几号铺，回来也睡几号铺”，穿蓝制服的女列车员大大咧咧地说，“公共卫生大家搞，我这里有扫帚和拖把”。
“要喝水的，自己到茶炉去打”，列车员送来一个开水瓶。
开水瓶外壳有污垢，瓶胆颈部与外壳接触不严，底部老漏水，地上脏兮兮的，不成名堂，只好再找列车员换瓶。
火车刚一开动，车箱内就乱了，游客同旅行社的人争吵起来。原来，这趟专列坐了600多名游客，大多是老俩口或是一家人，旅行社安排铺位时图省事，来了个乔太守乱点鸳鸯谱，一家人分隔多处，搞得游客们不方便；年青人睡下铺，年长有病的反而分到上铺……
还有一对度蜜月的小夫妻，上车后两人就在铺上搂抱亲吻，一分钟也不愿意耽误。近在咫尺的老年人看不过眼，只好躲到一边去。
导游员小燕没办法，只好把乘车证收起来，想重新调整铺位，有的人又不愿意配合。
一个办连锁店的女老板，抓住小燕的手不放，急得直叫苦不迭。原来，她带着公婆、亲妈和干妈出来玩，五个人铺位东一处，西一处，全拆散了。小燕只好到处求爹爹，告奶奶，让五个人坐到一起来。
我和老伴分别睡下铺、中铺，对面下铺是邻县的高老头，睡中铺的男子是邻县钢厂退休厂长。
高老头年近64岁，患过脑溢血病，腿脚一走一拐，全靠老伴一路照料。50多岁的高婆婆分到上铺，爬上爬下很费劲，要求与睡中铺的男子换。
“莫看他穿戴显得很精神，也是有中风后遗症的人”，小燕悄悄告诉高婆婆，“你看，他一直不吭气，嘴巴不停地颤动，老伴还时不时过来按摩”。
高婆婆一听，点头称是，没再吭声。只见她抓住扶手，咬紧牙关来个引体向上，好不容易才爬到上铺，躺在铺上喘气。
这时，又有四个游客找小燕反映，两天两夜太难熬，要求调到一起打牌聊天。这是几个快退休的乡镇长，由单位送出来旅游，还有个年青的书记带队。
带队的书记见势不对，马上站起来劝阻说：“算了，算了，这跟你们过去抓三提五统、结扎上环一样难，不要为难人家了”。
要说最痛快的的人，还是那个年方二十、蓄板寸头的小老板。他请几个关系户的业务员出来玩，分了个下铺。没等小燕开口，小老板就把下铺让出来，然后坐在车窗边，听几个乡镇干部吹牛聊天，大概是议论国家减免农业税的事。
不一会，他摸到我身边悄悄地问；“国家主席是谁？”
“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？”我十分惊讶地问，“难道你从没读书看报？”
“跟你说实话吧，我见读书就头疼，初中没读完就下海做生意了。”
“看电视的时间总该有吧？新闻联播不是天天都有吗？”
“我只喜欢三样事，做生意赚钱，开小车兜风，上网玩游戏，其他的事不是我行的货。”
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……
小燕好说歹说，磨了几个小时，总算事情落地。接着，她又当起列车员，忙着给游客打开水，一边拖地板，做卫生，一边给大家赔不是。
“我也是没有办法，只能做到大平小不平”， 她无可奈何地说，“只怪我们旅行社的工作马虎了，请大家原谅这一回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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