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了一天,李少光高高兴兴赶回家,人没进门就蛮大声音喊:“胡琴、胡琴,我回来了!”胡琴正准备要李少光把酒壶的事说个明白,可是没等李少光前脚迈进门,后脚就跟来了警察,把他带走了。接着,派出所又来人搜查了李少光的家,收走了“扁桶”中的铜酒壶。
李苕货也被叫到派出所,警察指着桌子的一把铜酒壶说:“认识这把壶吗?”
“认识,这是我家的那把铜酒壶。”
“你可要看清楚啊!”
“不会搞错!”李苕货胸有成竹地说,“它在我手上摸了几十年哩”。
李苕货走后,几个警察眉开眼笑,互相击掌相庆,他们没想到案子这么快就要破了。没想到的是,接下来在讯问李少光时遇到麻烦。
李少光一个劲地大叫冤枉。他说:我找过李苕货买壶不假,但是绝对没有偷他家陪葬的铜酒壶,这“鸳鸯奇香壶”本来就有一对,都是我奶奶从广东娘家带来的,土改时被农会抄走一把壶,分给李苕货的老子了,另一把壶被我奶奶藏起来,私下传给我,几十年来我心惊胆战,从不敢透露半点风声,只是后来不大讲阶级成份了,我做生意又赚了几个钱,才想把另一把壶赎回来,重新配成一对,以安慰九泉之下的奶奶,哪个晓得会惹出这么大的祸来呢?
“你说的这些话,有谁能证实?”
“我说的是实话,可是证人都去世了,我上哪儿去找呢?”李少光摊开双手,无可奈何地说。
“没人证实,我们凭什么相信你?”
“那、那……”李少光张口结舌,急得直抓脑壳。
警察也找胡琴了解情况,她来个竹筒倒豆子,把知道的事全讲了。她看望了愁眉不展的李少汉,对他的那些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。可是事到如今,她也只能安慰他说:“你莫着急,水退石头在,是好说不坏,只要没做犯法的事,总会有一天真相大白的。”
铜酒壶的案子卡壳了。所长王丁决定把这事放一放,先集中力量追查另几起盗墓案,让李少汉取保候审,胡琴赶紧交了几万元钱,将垂头丧气的李少汉接回家。
当时,正有个盗墓人与主家频繁接触,经过几次试探后,盗墓人提着骨灰盒在约定地点等主家送钱时,被现场布点埋伏的警察抓获,并从其家中搜查到一把铜酒壶,与李少光的那把“鸳鸯奇香壶”一模一样。审讯中,盗墓人一口咬定,铜酒壶是他在苕儿坟边拣来的,不是从坟墓中偷出来的。
他说:“我叫李球,前几年从工厂回村后,一直找不到事做,又没有钱做生意。后来,本村一家老人的坟墓被挖开了,有人偷走了骨灰盒,还把一张纸条塞进主家门缝,纸条内容要主家拿钱换骨灰盒,如果主家报案,就把骨灰盒丢进厕所里,条子上还留有手机号码。主家觉得这事丢人,顾虑重重,不敢声张,只好吃闷亏私了,花8000块钱把骨灰盒换回来。我走投无路,觉得这是一条生财之道,于是也干起这行当,没想到我刚做三次就被你们抓住了。至于那把铜酒壶不是我搞的,其实这事把我吓得要死,害了一场大病。那是第二次出手,我白天上山踩点,发现一座新坟,先选好线路,等到夜深人静再摸上山,在离新坟约二十多米时,听到几下‘嘭、嘭、嘭’的声音,接着又闪烁几下光亮,鬼火或是萤火虫?我不免心惊肉跳,吓得头发快要竖起来,稍稍站了一会儿,我也不想退回去,于是干咳了一声,壮壮胆子,硬着头皮向前走去。当我蹑手蹑脚走到坟墓前,墓碑后忽地站起一个黑影来,转身朝林子里跑去,身后响起一串咣当咣当的声音,‘鬼!’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,脑袋瓜子一片空白,一头栽倒在地,过了一会儿,我回过神爬起来,打开手电一看,发现坟墓被人挖开,坟尾水沟里有只壶,看来是那个跑走的黑影子干的。这时,我才明白过来,是与盗墓的同行撞车了。俗话说:鬼不吓人人吓人,人吓人要人命,回家后我在床上躺了一二十天,那个铜酒壶放在家里也不敢拿出来,打算过了一段时间后,再找个内行的人看看,或是送到古玩店试试水性,估个价再出手,不过这坟真不是我挖的,铜酒壶也不是我偷的,我只能算是见财起心,俗话说“顺带不为偷”啊。警察同志,你们可要明察秋毫呀!”
案子破了,派出所的干警们闹着要庆功打牙祭,所长王丁则是喜中有忧,喜的是破获了一起盗墓案,捉拿犯罪嫌疑人李球,同时带出了另一起盗墓案,找到失踪的铜酒壶,经专家鉴定属价值不菲的文物;忧的是这案留有尾巴,如果李球说的是真话,那就还有嫌疑人未抓获归案,那个“黑影子”仍逍遥法外。不过,这对“鸳鸯奇香壶”还得物归原主。
所长王丁叫人通知李苕货和李少光,来领取各家的铜酒壶,可是两人都迟迟不来。
“怎么都不想要了?不行,我都交给文物管理部门。”王丁有点烦了。
他先找到李苕货,催他将铜酒壶领回去。李苕货告诉王丁:“不是我故意不领,这事蛮为难哩,现在我才知道这壶蛮值钱,把它拿去卖了,我的这张老脸没处搁,放进苕儿坟墓吧,还会被那些盗墓贼偷走,搞得阴间的苕儿过得不安稳;留在我身边吧,多少双眼睛望着,说不定也要招灾星惹祸端。现在,我觉得这壶原本是身外之物,我到时候人都冇得了,要它有么用呢?你容我再想一想好吗?”
再说李少光这边。真相大白后,胡琴为此前李少光蒙受不白之冤,一直愤愤不平,劝李少光写信上诉,要求恢复名誉赔偿损失。李少光却说:“你真是太幼稚了!比起过去,这算什么冤屈?好歹我没丢性命,没判刑坐牢。说句老实话,那个跑掉的盗墓人至今都没抓到,人家还可以把我当怀疑对象哩。”
“你不愿意上诉就算了,去把那把铜酒壶拿回来吧”,胡琴说。
“我如今算是看穿了,没有这壶我照样过日子,谁要铜酒壶谁去拿,反正我是不想要了。”
“那可是你奶奶传下来的宝贝啊!”
“哼,宝贝?就算九泉之下的奶奶知道这事,她老也不会责怪我” ,李少光眼眶湿润了。
胡琴见李少光心情蛮不好,也不便再说什么。
过几天,李苕货来找胡琴。他说:“为了铜酒壶的事,我是两只手提篮子上街——左难右也难,一连几天没睡好觉,最后有个主意,想跟你商量商量,你看行么?”
“有什么话,你老就直说吧。”
“我想把铜酒壶先交给你,我一百个放心。”
“这壶还是你老自己留着吧,连李少光的那把铜酒壶也没人要哩。”
“你是古古的亲娘,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啊!”
“我,我……”胡琴支支吾吾。
“哼,好心当成了驴公肺,这事算我没说,要不要你看着办!”李苕货吹胡子瞪眼,拂袖而去。
“这、这……”
伶牙俐齿的胡琴竟半天说不出话来,她原指望案子破了皆大欢喜, 那两把铜酒壶可以物归原主了,谁知这事越搞越复杂,如今老情人和老公公忍痛割爱,谁也不要铜酒壶,而把这难题统统交给她一个女人,自己也犯愁,真不知道这事究竟如何是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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